颜宁与深圳是一场双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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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宁回国毫无征兆

对深圳来说,这是新尝试,它将成立国内首个市一级的医学科学院,史无前例。

此前,国内除了两个国家级的医学科学院,其余都是省级。而且这个“新秀”还打破常规,将不定编制,不定级别,实行社会化用人制度。

常规之外的牵手,让不少人不仅感到,颜宁和深圳有点双向奔赴的意味——一个特立独行的科学家,一个敢为人先的城市,去做一件新事情。

“噱头很足,而且双方气质相符,真有可能擦出火花。”一位医疗圈的资深人士表达期待。

同在深圳,华大集团CEO尹烨也向八点健闻表示,“肯定是个好事情。”

当然,在“前无古人”的背面,是很多具体问题。比如,不挂靠在医疗机构、医学院校的医学科学院,能做多少事?科研经费如何解决?如何实现“技术转化”?引进颜宁,也是深圳医学高地建设“挖人”的一部分吗?

我们不得不回到颜宁,回到深圳,去了解双方,以此去理解这场“一出生就风华正茂”的合作,将何以致远,何以在生物医学产业里发挥巨大的能量?

归去来兮

施一公教授的得意门生,30岁的清华正教授,“中国科学之星”,普林斯顿大学首位雪莉·蒂尔曼终身讲席教授,美国国家科学院外籍院士……颜宁的身上从不缺少标签和头衔,如今,她又多了一个新身份———深圳医学科学院创始院长。

宣布消息时,“归去来兮”这四个大字打在颜宁身后的大屏上。

清华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被她称为“挚爱终生的两个地方”,这两地间的来去踪影,既勾勒出了颜宁学术生涯最重要的肌理,也展露出她性格中潇洒果断的一面。

1996年,18岁的颜宁进入清华大学生物科学与技术系学习,临近毕业的关键节点,她用一封自荐信,把自己送进了位于以结构分子知名的、普林斯顿大学的实验室,也是在那里,她找到了“做科研的宁静”。

2007年,在普林斯顿完成博士后训练后,颜宁30岁入职清华大学医学院,成为清华当时最年轻的教授和博士生导师,入职前,她就已因出色的科研成果获得《科学》杂志评选的“青年科学家奖(北美地区)”。

对于这位瞩目的新星,清华回馈了她充足的科研资金与顶尖的实验室设施。2014年,她率领团队首次解析了人源葡萄糖转运蛋白GLUT1的三维晶体结构,2015年进一步获得了具备更多构象的GLUT3结合底物和抑制剂的超高分辨率结构。

2017年,在清华任教十年后,颜宁再度选择离开,去往普林斯顿,成为该校大学分子生物学系首位雪莉·蒂尔曼终身讲席教授。

也是在这一年,颜宁迎来了自己的学术高峰。她带领团队一举获得了两个钠通道的结构,其结构不仅为学术界所关注,也是一众国际大制药公司研究的重要靶点,作为一名科学家,她一时风光无两。

抛开天赋与机遇,颜宁的过往中,仍透露出一份让人瞩目的敏锐与果敢。

如今,颜宁再次做出一个引爆学术界乃至全民舆论的决定,以全职身份参与深圳医学科学院的创办,由此,她也结束了自己在清华与普林斯顿间近乎四分之一个世纪的“震荡”,开启人生中第三个梦想的追寻。

在1日的演讲中,深圳医学科学院(Shenzhen Medical Academy of Research and Translation)的英文名中,包含着“转化”的字眼。颜宁表示,自己希望在新尝试中,探索科研成果转化的合理机制。

“结构生物学是基础研究,但是它与药和医密不可分。”颜宁试图用这句话连接她的过去和未来。

而之所以特立独行,更多出于颜宁“不像科学家”的那一面。

相较科学家的刻板印象,颜宁是个跨界网红科学家。在微博上,有116万粉丝,也毫不低调地自称“娱乐博主”“科普博主”。她热衷分享生活日常和影视娱乐,偶尔回归“科普博主”,分享一些生物专业视频,呈现一名常春藤名校教师的实验室日常。

在美国生物圈里,无论是颜宁的到来还是离开,讨论并不算多,反倒是中文环境里的关注度要热烈些。

还有一个身份,在于她是女性,“女科学家”。

八年前,颜宁撰文发问:”女科学家去哪儿了?”她曾大胆直言,在科研领域,长期存在性别事业曲线的“剪刀型分布”现象,“科研地位越资深,女性比例越低”。

在微博上,颜宁账号的个人简介是“自由自在”,理想中的人生状态,是“可以自由自在,不知疲倦”。做科研也是如此,“科研本身就是一场游戏,让我越做越开心”。

这个恣意生长的科学家,与这个自由包容的深圳,像有某种志趣共振的默契,如同宿命的演绎,在一个新的起点相遇。

待时间的考验

这场看似一拍即合的牵手,实则酝酿良久。

早在2021年3月,深圳市政府就发布了《深圳医学科学院建设方案》,但“边建设,边运行”的深圳医科院,院长人选一直没有落定。

兜兜转转一年半,才终于迎来了颜宁这块“金字招牌”。

而对医学科学研究的重视,也在新冠疫情发生后的这几年,发生着变化——医学院校和医学研究机构开始承受更大的期待了。

在国内,冠以“医学科学院”的医学研究机构不少,其中最出名也是规格最高的两家,分别是中国医学科学院和军事医学科学院。此外,一些省份还有省级“医学科学院”或类似名称的机构。这些医科院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挂靠在所属省份的大医院,亦有一部分选择跟医学院校合办。

但其能力有多强?一位熟悉医学研究的专家认为,从科研实力上看,不少挂靠于大医院的医科院,大多存在感弱,研究上也基本以院内项目为主,研究经费仅面向院内人员。

这意味着,除了两个国家级的医科院,其他的医科院多少有些难承其重。不仅规模不大,级别也不高,在医学研究的国际领域更是缺乏知名度。

在此背景下,深圳医科院就显得尤为特殊——尤其在深圳所属的广东省,已经存在广东省医学科学院的前提下。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但是深圳做出这个突破性的决定,其实在数年前曾得到过顶层授意。

2019年8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的《关于支持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意见》明确提出,要求深圳建设全新机制的医学科学院。

2021年3月,深圳市政府印发《深圳医学科学院建设方案》(下称《方案》)。《方案》里的“新机制”几乎颠覆了所有事业单位的“老规矩”——不定编制、不定级别,自主设岗,遵循理事会治理、学术自治原则,学术委员会是院内最高学术机构,尊重科研人才的稀缺性,实行市场化薪酬、社会化用人,有点像“企业化”运作。

一位医疗行业的资深研究人员向八点健闻表示,不设编制就很难确定政府拨款的经费数目,而且也意味着院长需要对全院承担更大的责任,包括人事任命、人才招聘、收入分配等。“所以选择一位合适的院长,对深圳医科院来说可谓至关重要。”

除了做法上的创新,深圳医学科学院的梦想更大。

在深圳官方的话语中,曾多次提到了深圳医科院要对标NIH(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等全球领先的医学科学院。

八点健闻注意到,曾在2020年底,中国医学科学院院长王辰在招募全球人才时也提到过“对标NIH”。截至目前,深圳医科院和中国医科院可能是唯二用过这种比喻的医学科研机构。

NIH作为美国最高医学研究机构,其全球知名度有相当一部分得益于其开放型的资助机制。NIH在2018财年的373亿美元预算中,约有81%用于院外项目,资助遍布世界各地的3000所大学、医学院和研究机构。

我国的绝大部分医科院上级单位都是属地卫健委或所在大学,资金支持相对有限。但是深圳医科院的设立单位是富庶的深圳市政府,这或许是深圳医科院能够提出资助院外项目的底气。

深圳市卫健委也在一篇推文中表示,深圳医科院将仿效NIH,同时设立院内、院外项目。院外项目通过“招标制”“悬赏制”“赛马制”等多种方式,向全球开放,资助院外机构或学者,开展研究或实施跨领域间的合作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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