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费自习室为何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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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费自习室开到了县城

在山东德州武城县一处自习室,通过小程序预定,输入验证码或密码,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学习,到点走人。时下,很多自习室采取了类似的经营模式。如果不主动提需求,很少人会发现,同样在自习室里专注备考的李霖,是这家店的老板。

150平的房子,只摆了16个座位的自习室,现在坐了不到10个人,李霖开这家店不太挣钱。至于开店的初衷,她说,是自己亲身感受到了县城里稀缺的“学习环境”。

据《2021年中国付费自习室行业发展现状与消费趋势调查分析报告》显示,前往自习室消费的用户有48.6%是做求职准备,45.1%是为了日常学习或工作,42.2%为了上网课或写论文。但在县城,这一情况又有所不同。

李霖是武城县本地人,今年,是她第二次尝试考研。数据显示,2022年全国研究生统一入学考试报考人数达到了457万人,再创历史新高,比上一年多了80万人。此外,考公务员和考教师的同样是自习室的“大军”。2023年度国考报名已于昨日结束,总报考人数突破250万,同比增长25%。2022年,全国教资报名人数高达1144.2万人次,10年间翻了66倍。

在她的自习室里,消费者的年龄段集中于20岁出头,大多数是备战考研的学生。其中,也有几名已经毕业了的学生。

一些说法认为,去自习室的行为是“花钱买自律”。但在县城,去自习室,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刚需”。据多位受访者介绍,他们县里开放性的图书馆只有一座,且座位不多,环境并不太安静,每日的开放时间短。考研资料多,不能固定座位学习,去图书馆就成了一件非常不便捷的事。

去年11月,因为疫情的关系,李霖从学校返回家中,作初试最后两个月的冲刺。她觉得自己当时在家学习效率并不高,今年这种情况则更明显。“虽然家里人口头说支持我二战,心里也懂,但行为上可能不太注意”,她举例说,比如,看电视、刷手机的时候,声音比较大,房间里也能明显听到。

10月初,李霖的店才开业,营业时间为06:00至23:00。在她之前,县里已经有两家规模较大的自习室和几家小规模的自习室。她的场地是熟人的,暂时免房租,但位置较偏。为此,她专门做了调查问卷:地理位置和自习室环境更看重哪个?

在几十份问卷中,80%的人选择了自习室环境。李霖说,一些被调查者反馈,“县城就这么大,从这头到那头,也不会有很远的距离”。

家在山西曲沃县的林婕也是在误打误撞之下,成了当地一家自习室的前台。碰巧遇到这家店新开张,“说是帮忙看店也可以兼顾学习”。

愿意去自习室的人不少,但问题在于“付费”。县城自习室的收费依据当地的经济水平。比如,李霖自习室的月卡是239元,顾客基本都是按月付,按半年及周付的很少,单日则是10元一天。林婕所在的自习室月卡为299元,季卡800元,“考研和考公的消费者倾向于选择包季,考编的消费者倾向选择包月”。

如果是在大的城市里,单张月卡的价格可能就要上千元。相较来说,在家里能吃好睡好,而在外租房的费用也未必比一张自习室的月卡便宜。在山西一家付费自习室连锁店的合伙人魏天看来,正是因为城市里各项成本比较高,消费者对于县城自习室的价格并不敏感。

这是一门好生意吗

如果仅仅是把自习室开到县城,或许并不值得惊奇。令人关注的点在于,县城里自习室的需求和市场并不小,甚至能形成产业化。

“我们考虑了一个问题,毕业后90%的学生都会优先回家乡或者回到自己老家,才会选择是继续考研还是考公,中间的真空期,如果我们只是收费月卡三四百,哪怕全年平均上座率只有60%,我觉得生存率也是非常好的。”魏天说。

2021年1月,魏天及几个朋友在山西省霍州市(县级市)开设了第一家自习室,该年7月开了第二家,现在已经有22家,其中80%开设在县区,大部分在山西省内。

因为自己也有一些物业,魏天观察到,这两年当地的房租呈现了下降的趋势,包括商铺的成本也在降,而自习室“除了房租以外就没有额外更大的成本了”。

前期,他们在山西、河南等多地调研,发现一些县城已经有了一家或两家自习室,“里边确实有很多学生”,但也有不少县城,自习室还处于空白的状态。

“我们不考虑这个县的总人口多少,重要的是县里是否有集中的小区,比如说老旧小区,或者有新城区,有一些比较集中的楼盘,我们认为只要这块楼盘能达到人均居住万人左右,就可以上一个50个座位的店。”魏天说。

魏天的自习室定价相对周边要贵一点,月卡是369元,季卡990元,半年卡则要1780元。在他看来,这个行业本身没有什么对比,每一家店的相似度能把达到95%,除了一些装修和一些店长的人设,其它都没有区别,毕竟都是桌椅板凳,提供学习氛围。另一方面,县城里用户的流动性比较差,“跟同行相差30至50块钱不多的情况下,用户一般会选择一个离家近的”。

自习室的需求也分为淡季和旺季。中国新闻周刊咨询多家自习室发现,相对来说,6月至年底的需求更高一些。魏天团队开办的自习室,消费群体有很大一部分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应对淡季,他们团队的做法是提高一定的优惠幅度或准备一些线下活动。“打个比方,150平左右的房子,设50个座位,普遍房租在每年2万元,这个房租我们就算淡季很淡也能基本维持开支”。

“像在霍州市这种运营好的地方,我们全年上座率都能维持在70%以上,甚至80%,其他县低一点的上座率则在40%左右”,魏天说。

经营,当然要考虑投资成本和经营成本。所有的装修、桌凳和软装,李霖只花了一万五千元,她特意在软装上多花了心思,希望自习室能显得更“人性化”。魏天介绍,如150平、50个座位的自习室,普遍投资成本在8万元至9万元之间,100个座位的则在15万元左右。目前,他们回本最快的是一家110个座位的自习室,仅用了7个月,最差的一家则花了15个月。

但这门生意并非稳赚,在一些县城,市场需求或较不稳定或渐趋“饱和”。以林婕所在自习室为例,当地人口约21万,已经有了4家自习室,尽管开张才1个半月,但80个座位,通常只有20个左右消费者,而县里的第一家自习室几乎是满员的。

魏天团队的“大本营”霍州市则可能是个反例,这个约有27万人口的县级市,已经开了27家自习室,光是魏天团队就持有3家,且他们还计划再增办2家。

在一些地方,需求饱和后,价格也“卷”了起来。魏天也曾感到担心,他们隔壁县自习室最便宜的时候每月收费128元,在省会城市太原,价格一度低至99元一个月,“还有些私底下赠送天数或折扣,都是无法考证的”。在他看来,县城里办自习室会走向一个更内卷的时代,“有空置房源的人会逐渐进入这个市场”。

“粗放”的监管和经营

尽管项目落地还算顺利,但魏天也向中国新闻周刊坦言了担忧。他认为最大的风险就是没有明确的监管单位。

“自习室在疫情期间事实上属于密闭场所,上边没有政策,下边也没有政策,更多的只能是自律”,魏天表示。

以他们开办的自习室为例,做法是依照常规的密闭场所规章制度,扫“三码”:场所码、行程码、健康码。

今年以来,山西省内疫情也出现过起伏。

此外,在行政审批方面,自习室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经营范围,“主管单位不明确,比如是属于文体局管,还是属于教育局管,还是属于市场监督局管”,魏天介绍,最早在办理营业执照时还有个经营范围叫共享自习室,但现在没有了。

以他们的团队为例,现在办理的相关经营范围包括教育资讯和场地租赁等,但事实上只与场地租赁有些相关。

“按说是需要消防许可证和营业执照的,但其实现在很多小县城的自习室没有这些。”李霖也表示,目前,在县城经营自习室仍较为“粗放”。因当地出现疫情,李霖已经在家隔离一个多星期了,她的自习室自然也只能歇业。

魏天还观察到自习室里存在一个现象,用户压力特别大容易崩溃,“客服跟我反馈,有学生在自习室里哭了,助理店长安抚后才知道是来源于家里的压力”。在他看来,首先是用户自身具有较大心理压力,此外,还有来自家庭的压力,“父母对于学习两年或三年还没有‘上岸’的,可能会多少有些不满”。

他分析称,用户有点像在一个更孤单的学习环境里,虽然有很强烈的学习氛围,但是却没有一个交友吐露心声释放压力的氛围,他们把考试作为唯一的上升途径,“学习时间很长,但阅读时间很短”。团队有过想法,是否可以举办更多的线下交友会,做一些学习心得或阅读的交流和分享。

起初,魏天和几名合伙人只是想把自习室作为副业,但现在这项业务已经占据了他们闲暇的大部分时间。

李霖所在的县城有两家开业时间较长、规模较大的自习室,其中一个是有自己的房子,另一个则是租了一栋独栋小别墅,座位70个左右,上座率基本都是满的,“但那位老板也有自己的工作,仅把自习室作为副业”。

目前,已经有人开始向她预定寒假的座位。在她看来,大家对于学习的热情和需求仍然很大,如果县里有自习室的话,越来越多的人会选择回家备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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