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特尔为何业绩突然垮了
艰难时刻：PC芯片库存积压，厂商安稳日子难维系
“艰难的环境因芯片库存过剩而雪上加霜，公司(2022年)第四季度业绩和(今年)一季度业绩指引都低于期望。”英特尔首席执行官帕特?基辛格(Pat Gelsinger)在业绩发布后的电话会议中如是称。
北京时间1月27日，英特尔(INTC，股价28.16美元，市值1165亿美元)发布了2022年第四季度及全年财报。2022财年第四季度，英特尔实现营收140亿美元，与上年同期相比下降32%;净亏损6.61亿美元，上年同期净利润为46.23亿美元。
更为严重的是，比起当前业绩，眼前拨不开的迷雾更让市场担忧。英特尔在此次财报中给出的2023年第一季度业绩指引为营收105亿美元至115亿美元，远低于此前市场预期的140亿美元，第一季度也将难逃亏损。
受此消息影响，1月27日美股盘前，英特尔跌近10%，截至收盘下跌6.41%，市值蒸发了约8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543亿元)。1月28日一早，“英特尔暴雷”等词条出现在部分媒体报道及社交平台中。对此，1月28日下午，深度科技研究院院长张孝荣通过微信告诉记者，“抛售”是由业绩欠佳引发，预计不会持久。
对芯片业来说，虽然行业对寒意早有感触，英特尔的业绩还是让大家打了个寒颤。
陈佳直言，即使科技股估值经历过严冬，英特尔面临的挑战也是极为突出的，结合未来整个PC市场的低成长预期，预计这一轮英特尔的估值损失在100亿美元左右。
究其原因，财报和英特尔管理层给出的理由有两个：个人电脑(PC)芯片销售下滑、服务器硬件市场竞争激烈。
果然，PC市场红利消退一事还得被拿出来鞭笞。
根据财报数据，英特尔包含PC芯片业务在内的客户计算集团2022财年第四季度净营收为66.25亿美元，同比下降36%。基辛格还在电话会议上透露，短期内由于PC终端厂商去库存，2022年英特尔的出货量低于市场需求10%。由于市场需求恶化超预期，预计2023年PC出货量可能为2.7亿台。
不只是英特尔，过去的一年，整个PC行业都在与积压的库存作斗争。
研究机构Gartner数据显示，去年第四季度PC出货量下降28.5%，这是自Gartner上世纪90年代开始追踪该市场以来的最严重回落。在张孝荣看来，PC市场虽然仍旧低迷，但预计下半年后会有改善，明年或将趋向正常，英特尔的业绩也有望随之改善。
不过，通信业知名观察人士项立刚在接受记者微信采访时指出，需求萎缩的影响下，英特尔想较快改变当前格局还是有一定难度，预计一段时间内仍会处在一个相对困难的阶段。
得与失：内部代工+裁员以节流，制程+扩建仍“烧钱”
行业进入寒冬，勒紧腰带过日子的企业只会越来越多。
去年10月，社交平台上开始流传出“英特尔裁员”的消息，具体的裁员情况被管理层在此次电话会议上证实。根据基辛格的说法，英特尔正在做出艰难的决定，以调整组织规模，并通过合理化产品路线图和投资进一步加强其业务部门的业务重点，裁员的规模约在万人左右。这也意味着英特尔正式加入“硅谷裁员潮”。
除了裁员，基辛格还透露，未来公司将停止对网络转换产品线的投资，专注服务现有客户和现存产品。事实上，自2021年下半年开始，英特尔已经陆续关闭了包括傲腾内存业务在内的多个业务。基辛格称，关停退出七家企业已为英特尔削减了超过15亿美元的支出。
上述措施还只是节流的一部分。英特尔希望在2025年前节省出80亿至100亿美元的成本。基辛格表示，2022年初，英特尔经历了20多年来最糟糕的供应紧张环境，这使得企业不得不在第二季度进行调整，即创建一个内部代工系统，该项目将成为英特尔“百亿省钱计划”的关键因素。
多项措施之下，根据基辛格透露，2022年英特尔直接抵消了130亿美元的预期支出。
不过，将财报数据拆解开来，英特尔的资金其实是“该省省，该花花”，投入时并不含糊。具体来看，2022年，英特尔资本支出总额为248亿美元，较上年增长33%，占英特尔2022年总收入的39%。
被“花在刀刃上的钱”主要有几部分：扩建工厂和推进制程。不过，近日有消息称，英特尔的芯片建厂计划或将受成本开支影响。对此，基辛格在电话会议上回应称，英特尔不会减少长期战略投资，也不会减少业务需求相关的产业链上下游的能力资本投入。
至于制程进展，《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从英特尔方面获悉，英特尔仍将致力于实现长期战略路线，包括在四年内完成五个制程节点。Intel 4已做好制造准备，预计将于2023年下半年开始进行Meteor Lake产能提升。在Intel 20A和Intel 18A上，英特尔的首批内部测试芯片以及一家主要潜在代工客户的芯片已经与正在制造的产品一起流片，有望在2025年前重新夺回晶体管性能和电源性能的领先地位。
需要注意的是，在张孝荣等多位业内人士看来，英特尔开发的芯片代工新业务仍然在投入期，还没有产生向上的业绩拉动作用，短期内不会对台积电等龙头造成冲击。英特尔如果要提升芯片制造水平，很可能会加大力度引进台积电的人才和技术，同时加大力度游说美国政府来推出更多有利于自身发展的芯片政策。
陈佳更是直言，当前科技行业的困难远超预期，加上欧美市场需求继续深度下滑、美国主导的芯片对华制裁战略还在发酵等因素，除了少部分新能源汽车类芯片之外，全球芯片产业链今年的增长势头整体还将继续放缓，英特尔的芯片战略至少还需要几年才有可能看到初步结果，且未必是正面。
走出舒适区：竞争加剧，PC架构芯片如何突围?
烧钱的产品无疑需要更多转型和上升的项目做支撑，未来一段时间，英特尔还需加快掘金的速度。除了芯片这个关注重点外，尽管无法挽回整体业绩，此次财报中也有一些业务表现突出，如基辛格重返英特尔后重点发展的代工业务。
财报数据显示，2022年第四季度，英特尔代工服务(IFS)实现营收3.19亿美元，同比增长30%;其可编程解决方案事业部(PSG)收入同比增长42%、Mobileye第四季度营收5.65亿美元，同比增长59%，包括SuperVision在内的2022年的设计项目，预计将在未来产生约6400万个系统，实现约67亿美元收入。
再回到英特尔的老本行芯片业务，当前的“主要矛盾”是其在财报中提到的另一个问题：市场竞争。尽管对手不算多，激烈程度却也并不逊于热门赛道。
基辛格在上述电话会议上接受了分析师提问并表示，公司的数据中心市场在被AMD蚕食，英特尔产品的份额不断下降。“我们步履蹒跚，失去了市场份额，失去了发展势头。我们认为今年会稳定下来。”基辛格称。
在陈佳看来，英特尔发力移动端太晚，相比ARM架构，其X86架构劣势明显。加上早期英特尔生态管理策略过于封闭，在高通等新近崛起的高能效芯片架构与应用场景布局之下，缺乏针对性应对策略。“尽管英特尔近期也多次发力ARM架构在内的移动芯片架构，但芯片行业的后发劣势非常明显，高通等机构通过专利壁垒已经把握了主动权，无论是研发超车还是构建生态都困难重重。”陈佳称。
谈及战略模式制约，项立刚也认为，英特尔的一大问题是长期固守基本体系，新领域突破不够。“英特尔目前还是主要依靠PC和传统服务器，在新领域，如人工智能、互联网等方面乏善可陈，缺少创新力。”项立刚称。
此外，即便是在X86芯片架构这个“自留地”，英特尔近年来受到的制约也不小。“PC市场上，曾经Windows一统天下的格局被macOS、ChromeOS等系统打破，英特尔早年打造的wintel生态优势已经见底，除了少部分电竞刚需外，绝大部分应用场景中，英特尔都面临着挑战，产品线和性价比优势不明显。”
陈佳指出，从英特尔当前的战略来看，未来或将一面跟进长期技术投资，一面对核心业务板块进行整合收缩。“但这还涉及两个关键点”，一是在苹果依托其产品设计研发和市场优势，通过M1、M2系列芯片反噬PC市场的大环境下，英特尔是否需要坚守X86架构，以及如何将长期的先发优势体现在产品端，包括与老对手AMD合作竞争，在消费电子领域共御强敌。
其二则是在基带芯片与移动架构芯片领域，如何与高通等一众ARM架构的全球芯片产业链龙头处理好竞争合作的关系。再进一步说就是，是否需要对接移动芯片制程工艺。
“如今N纳米工艺的命名规则本身就源自Intel芯片制造标准，并参照了摩尔定律。但摩尔定律早已失效，Intel目前的X86架构制程工艺与AMR架构的制程工艺是完全不同的标准。”陈佳表示，移动端总体的3纳米、5纳米等制程工艺更多是芯片设计代际的标记方法，并非真实的制程工艺数值。
“这其实给英特尔在制程工艺上狙击台积电等中游生产商，以及苹果、三星等头部设计企业提供了一种契机。”陈佳称，既然苹果能实现X86架构与ARM架构的互联互通，英特尔只要发力正确一样有机会做到X86架构反噬移动架构。关键在于其能否走出自己通过专利壁垒营造的舒适区，同时在苹果已经开始蚕食X86架构和服务器市场的初期，匹配足够强力的反制策略。
“否则，以英特尔当下的市场坠落速度，靠目前芯片设计工艺吃老本将很快被苹果等竞争对手超越。”